你知道的,写字只是我的爱好,我真正从事的行业是露营,到今年,我在露营这个行业里,已经干了十年。
最开始喜欢露营,是因为讨厌都市的单调乏味,而真正爱上露营,是因为湖畔的晚风动人。那时的我,正躺倒在湖畔的草坡上,坡那边传来朋友的嬉闹声,掺杂着木柴燃烧的噼啪声,我悬起右手,望着无边的夜幕,试图抓住从湖面飘来的一缕缕晚风。
那时候,露营不为人知,是驴友的事,是跋山涉水后的休憩之所,也是受苦的代名词。
我发现自己在做一件特别渺小的事,一边憧憬着无限广阔的未来,一边在为芝麻绿豆大小的事挣扎反复,支撑自己走下来的,唯有不知从何而来的渴望与信念。
露营很美好,我看过最美的日落,走过最险的山川,眼见着脚下的云雾如河水般流淌,提着裤腿伸脚踩入溪流潺潺。夜深人静时,我喜欢搬出一把椅子,抬头望着星辰发呆;小雨沥沥时,我喜欢闭上双眼,听着雨水节奏动人。
露营很艰辛,我曾在格子间里冥思苦想,也曾在烂泥地里跋涉前行。文旅是一件很难的事,难在它没有标准,难在它包罗万象,难在它投资巨大,难在它淡旺分明。
一路走来,痛苦么?欢欣么?值得么?冷暖自知,五味杂陈。
我曾经相信,能做好露营这件事的人,一定是一个自由、松弛、欢快的人,如同自然里的精灵。并一直为这件事而苦恼不已,因为我并不是一个这样的人。
直到我看到一部有关宫崎骏的记录片,其中有这么一句话「能够创作出少女在花田里奔跑的动画的人,就是那种在花田里奔跑的人吗?怎么可能!他们是走火入魔地伏案工作,呕心沥血地燃烧生命、创造作品的人。」
我才突然惊醒,造梦者,一定不是做梦的那个人。
还记得有一天,我在城市中心最繁华的广场上做一场活动,凌晨四点,我还在独自挂灯,当所有的灯都让我心满意足,天已蒙蒙亮,我打开开关,走到场地正前方,插着双手站在我的作品前,那场景就如同梦境。
露营是城市的梦,梦里是对自由与美好的渴望。
我不想批判城市,也不愿美化露营,因为它们本身就是一枚硬币的两面,我们在钢筋混凝土的森林里穿梭,将自己化作齿轮,拼命嵌入其中;我们在枝繁叶茂的大树下扎营,重新找回自己,逃离热烈的轰鸣。
有时候,穿梭于城市与山野之间的我,也会为这样的张力而着迷。
露营十年,造梦十年,在踏上路途之始,一位少年本以为这是一段英雄之旅,前方是大风大浪,等着他去披荆斩棘。而在踏上路途之后,却发现这段旅程就像重装徒步,没有地图,没有向导,在群山峻岭里苦苦支撑,步步为营,只余远方那忽明忽暗的北极星。
城市终将化为废墟,繁华也终将归于沉寂,但飘荡在湖畔的那一缕晚风长存。